在船頭遇上妃瑤的時候，章姚是驚訝的。她還以為這位風騷美艷的魔女，會一直恍惚到旅途結束呢。

妃瑤披散著頭發，倚著船舷，任憑海風將柔順的青絲吹成鳥窩。這女神變*絲的畫面太美，章姚這等好色之徒不敢看。她默默扭頭，打算離開。

“我有過許多男人，”妃瑤突然開口，“晏清……不算聰明，也不強大，姿色最多算中等。可是，為什麽我總是忘不了他呢？”

章姚沈默了一瞬，說：“我不知道。”她喜歡過許多人，因為他們的美貌，也只因為他們的美貌——最多加上氣質和談吐——妃瑤這個問題，太深奧了。

妃瑤輕輕嘆了口氣，道：“果然，你也不知道啊……”

章姚沈默著離開。妃瑤吹了半天海風，轉身敲開了章和的門……

說來也巧，章姬已經處理好自己的傷勢，打算出來悄悄的活動一下。當妃瑤神色慵懶的從章和房間出來，正好被章姬撞個正著。章姬這種純潔的妹子，無法理解章姚那種追求享樂的心態。她一直以為章和是章姚的男人。自己的“姐夫”竟然爬墻，她必須告訴章姚！

章姚接到了章姬的奪命連環call，急急忙忙趕到事發地點，無奈的發現她在幫自己捉奸。天地良心，她和章和雖然不是清白的，但絕對沒有需要“捉奸”的感情。她從沒想過要和某個男人捆綁銷售。

章姬的這番動作自然引起了另外兩人的註意。面對章姬鄙夷指責的眼神，妃瑤慵懶大方的說：“啊，真是不好意思，我實在是沒有嘗試新花樣的力氣呢～”說完，還給了章姚一個魅惑的笑。

“沒關系，你開心就好。”章姚微笑著做了個“請”的手勢。

“你、你們……”章姬匪夷所思的瞪大了眼睛，說，“你們到底是什麽關系？”

“他是我和妃瑤共同包養的男寵啊。”章姚說。

“餵……”章和對這個形容很有意見。

“怎麽？親愛的，我可是連度夜資都付了呢。”章姚故作疑惑的看向章和。

確實拿了“度夜資”完全不想還的章和：“……”

三觀徹底崩壞的章姬：“……”

“有時間管東管西，還不如回去好好管管你那個徒弟呢，小姑娘～”妃瑤飛了個媚眼兒，道。

章姬聞言，頓時沈下臉。她冷聲道：“我的徒弟，我自然會教好，不勞你費心。”

“那最好了～”妃瑤笑著轉身離去。

章和看了看章姬，轉向章姚，自嘲地說：“要我服侍你嗎？”

“暫時不需要，謝謝。”章姚微笑著說。

章和點點頭，轉身回房。

現在，只剩下章姚和章姬了。

章姬低著頭，沈默了一小會兒，說：“雖然莫言不是我要的那個人……他還是我的徒弟，我會好好教導他，做一個真正的師父。”她的聲音很低，很堅定。

“哦，你高興就好。”章姚隨口應道。

“我想我不會再離開太和宗了。這大概是我們最後一次一同出行了。我想……你早就厭倦我這個不爭氣的妹妹了……”章姬頓了頓，道，“祝你早日得道飛升。”

章姚勾起唇角，道：“謝謝。”

章姬擡起頭，擠出一個笑，說：“好的，就這樣。”她點點頭，繞過章姚，飛快的離去。

留在原地的章姚望著章姬的背影消失在轉角，自言自語說：“這就是所謂的道不同不相為謀。”

飛行船抵達海岸的時候，五人分道揚鑣。

自蒼元紀年之後，唯一的飛升之途，是天大的機緣，也是天大的麻煩。妃瑤在章姬和莫言身上下了禁制，讓他們無法把這件事說出去。章姚與章和默許了她的作為。章姬很平靜。她從沒圖謀過所謂的“基石”，有沒有這個禁制，沒區別。莫言滿臉憤懣，可惜人微言輕，沒人在意他的意見。

章和與妃瑤各自離開。章姚與章姬師徒同路。莫言一直在設法打聽妃瑤的來歷。那個禁制禁止他們對不知情者說出秘密，對知情者卻是無效的。他是不敢招惹章姚的。他一門心思的纏著章姬。這一回，章姬難得聰明了——任憑莫言怎麽說，她都不吐露一個字。

到了太和宗，章姬拎著不情不願、欲言又止的莫言去了玉衡峰。章姚回開陽峰見景泰真人。

這個修真界，很少有人講究因果。即使哪個人知道“還債”，也不過是因為道德操守。似乎在修真界，欠債不還是理所當然的。

很多時候，人們去做什麽，不應該是別人“要求”，而是“應該”去做。

在這個徒弟修為趕上師父，就可以改口叫“師叔”的地方，沒人認為徒弟欠師父什麽。景泰真人不覺得他的弟子欠了他什麽。雖然這位師父畫風奇怪，但是，他為當年弱小的自己提供了修煉功法、修行資源，他還讓清淳真人指導她的劍術——章姚覺得，她“應該”回報景泰真人。

什麽？陪著景泰藍玩文藝？不不！她早就沒有文藝心了。她拿出了從昭燁洞府得到的功法，回報景泰真人的教導之恩。至於功法的原主人昭燁——她來這裏就是為了幫他擦屁股，拿他的東西，不能更理所當然。

之後是為期百年的閉關。百年之後，清平真人進階化神。恰逢玉衡峰爆出景曦真人其實是魔修出身的驚天秘密，玉衡一脈一蹶不振，座下弟子盡數受到牽連。章姬因多年不理世事，沒人懷疑她是魔門臥底。她被趕下玉衡峰。比起其他被關被廢的弟子，她好太多了。章姬已無心更進一步，索性稟了宗門，去了凡域。莫言同樣被趕下玉衡峰。百年時間，他不過從築基初期，進階到築基後期。比起當年，他老實了許多，不敢再有狂妄的想法。他仍然留戀修真界，做了一名普通的內門弟子。修真界有很多像他這樣的人。再沒人記得他當年替金丹真人做主、挑釁元嬰真人的“豐功偉績”。

又十年，清平真人消失在閉關之所，生不見人，死不見屍。太和宗諸人找了一陣子，無果。漸漸的，這位神秘的化神真人銷聲匿跡在修真界漫長的歷史中。

從古拙的山洞，到擁擠的學生宿舍，只需要一個眨眼。章姚猛地睜開眼，輕微的呼吸聲令她有了一瞬間的迷茫。她眨了眨眼睛，輕手輕腳的坐了起來。她現在又是鄧欣涵了。曾經屬於莫依彤的床依舊是空著的。孫雪抱著被子，睡得正香。沈娟娟的被子，一半壓在身下，一半耷拉下來。希望她明天不會著涼。

鄧欣涵嘆了口氣。這一回，系統只給了她可憐的10分。系統的理由很充分——這是肉文，你好意思說自己是肉文主角？好吧，雖然在這個副本中吃了肉，和肉文女主還有相當的差距。在這個副本，她完成了從人類到超人的進化。單憑這一點，系統不給她分，她都沒有怨言。

伸手在枕頭邊摸索了半天，終於摸出了手機。鄧欣涵看了一眼——才淩晨3點。再瞧瞧系統友情提供的備忘錄——很好，明天頭兩節沒課。她打了個呵欠，剛準備躺下，忽然心神一動。鄧欣涵猛地看向窗外。那裏似乎有什麽一閃而逝。

一般人遇上這種情況，只會覺得自己眼花了。這裏可是四樓，窗外能有什麽？鳥嗎？鄧欣涵對自己的視力很有信心。她確定，剛剛窗外有個體積不小的東西，向屋內窺看。

“難道這個世界也有閃閃發光的吸血鬼麽……”鄧欣涵小聲嘀咕道。她躺回床上，抱著被子翻滾了半天，直到走廊裏傳來同學們洗漱的聲音，也沒能睡著。

十點上課，很多學生會睡到九點才起床。沈娟娟打了兩個噴嚏，嬌氣的扶著頭，表示自己感冒了，頭疼，不去上課了，還讓孫雪給她帶午餐。鄧欣涵平時不愛參加女生的集體娛樂，修真者的氣息讓普通女孩子難以親近。沈娟娟不太敢支使她。

很多時候，餐館的傳單會出現在學生的桌子上。鄧欣涵的桌子上就有那麽一張。看圖片，挺不錯的。價錢也不錯。唯一不好的，就是離學校遠了點兒。看看課程表，下午沒課。去看看也不錯。旁邊是購物街，正好吃完飯去逛街消食。

下課，鄧欣涵把書往包裏一塞，直接走了。

修真者的體力，是非人等級的。一直玩到晚上八點多，她才想起還有回寢室這回事。算計著，離寢室樓鎖門還有段時間，她決定走回去，欣賞城市夜景。

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鄧欣涵面前——原諒這貨從來認不出車的牌子——車門打開，露出了哈姆雷特·布萊克那張英俊的面龐。這位頗有人氣的外教露出一個魅力十足的笑，說：“上車。”

“哦，到底有多少！”鄧欣涵嘆了口氣，痛快的上車了。

街燈昏黃的光線，穿過車窗，映照著這狹小的空間。

鄧欣涵靜靜地坐著，盯著司機的後腦勺，等著身邊的人開口。

外籍男子饒有興致的看著鄧欣涵，不錯過她臉上的每個細節。

車子飛快的劃過夜幕下寂寞的街，很難想象，這繁華的不夜城，竟也有如此安靜的角落。

“我一直有一個疑惑，希望有人解答。我相信，你知道那個答案。”外籍男子說著標準的倫敦腔，聲音低沈華麗，充滿男性魅力。

“問吧。”鄧欣涵說。

“一個人能與一個充滿惡意的人平靜相處。當另一個人決定收起惡意之時，他選擇傷害。為什麽？”外籍男人身子前傾，一只手輕輕觸摸鄧欣涵的脖頸，誘惑而危險。

“因為有個笨蛋早已無法分辨何為平靜，何為敵對。而另一個人，從來不曾忘記他的立場，他們的立場。他們之間，從來沒有善意。”鄧欣涵冷冷地說。

鄧欣涵激怒了外籍男子。他猛地卡住她的脖頸，憤怒地說：“你，你怎麽敢？！”

“是的，我就是敢。我那樣做了。”鄧欣涵不為所動地說，“斯德哥爾摩是一種頑固的精神疾病，有第一次，就有第二次。”她握住外籍男子的手腕，一扭，趁著對方吃痛松手之際，另一只手擒住他的肩膀，將他推向另一邊的車門。外籍男子的頭重重的撞在車門上。他一聲痛呼，掙紮弱了許多。

車猛地剎住。司機轉身，迷茫地打量著兩人，隨即驚叫道：“你們是誰？為什麽會在我的車上？！”

鄧欣涵稍稍放松對外籍男子的鉗制，扭頭看向司機。對著那雙驚恐的眼睛，她微微一笑，道：“沒有人。你的車上沒有其他人。你正要開車回家。”

司機再次變得迷茫。片刻之後，他轉過身，繼續開車，對身後的兩人視而不見。

“真是個乖孩子。你說是嗎？”鄧欣涵笑著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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